綿羊的譯心譯意

看一個外國譯者（我能看得很懂的外文只有一種）的文章說，他從不擔心自己的譯筆，作者的文筆輕鬆幽默，他也跟著輕鬆幽默，作者的文字細膩內斂、深沉、老成、年輕……，只要跟著作者的筆調走，就可以譯出漂亮的譯文，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。

理論上是如此，但問題是真的做得到嗎？

在翻譯的時候，譯者的情緒和文字的確會受原文的影響，但能不能把作者文字的情緒發揮得淋漓盡致，則是另外一回事。

又要拿演員來打比方，當演員的內涵豐富時，可以詮釋的角色也更豐富，教授、小偷、紈絝子弟……也許都難不倒他，但我相信演員在揣摩角色的過程中，需要做很多的預備功課，才能充分襯托出角色的特性，而不是跟著角色說幾句俏皮幽默的台詞，就可以表現出角色的輕鬆幽默這麼簡單。

要「演什麼，像什麼」往往需要很多年演技的磨練，當演戲生涯中累積的角色多了，演起戲來當然也就得心應手。

譯者不也一樣嗎？

作者的文字當然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譯者的文字，但關鍵在於發揮到何種程度。比方說，遇到書上一些三教九流或是凶神惡煞時，我就會特別小心，盡可能把他們說話語氣譯得更凶狠一點（因為我是好人，所以壞不起來嘛，哈哈），不要譯得太文謅謅，但我相信真正有在「道」上混過的人，譯起這些對話絕對比我更渾然天成。

比方說，作者描寫黑道世界時，可能和黑道的人打滾了好幾個月，書中人物說的話也就很自然地滿口都是黑道話。如果譯者是純潔小綿羊（不是說我啦），或許在翻譯的時候使用的字眼會比平時粗野一點，但離真正的「狠」差了好大一截。所以，不妨多看幾遍《猛舺》（我還沒看耶），或是看幾本黑道小說醞釀一下氣氛，千萬別認為自己可以百變，靜若處子，狠如黑道。很多譯路廣的譯者都是經過多年的累積，但在每涉獵一個新領域時，都會做很多功課。

譯者最忌諱的，就是掉以輕心。保持謙虛好學的心，才能夠用心詮釋作品。不然，豈不是只要劇本寫得好，人人都可以得奧斯卡？

PS.後來想想，就像有人天生是演員一樣，搞不好也有天生的百變譯者，然後，就覺得文章的標題好像有點酸溜溜，在嫉妒人家，嘻嘻，懶得改